Lonely bar

3.4-憤怒
在那個晚上之後，龍牙晚歸的次數並沒有減少，越前也依然每天等門、等到睡著時才被回家的龍牙抱回臥室。
又一次龍牙晚歸的晚上，早早就睡下的越前彷彿知道：哥哥一定會在這個時間出現，早在龍牙開門時，他就坐起身等著他回來。
咿呀聲傳來，大門被打開。龍牙看見的是捲棉被坐在沙發上的越前，那個小不點還一邊打著盹，頭都快點到地上去了。龍牙不禁莞爾，他上前去把棉被捲抱起，往房間的方向走去。就在這時，越前皺了皺鼻子，張開眼睛。
「……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啊？煙味嗎……」小小的鼻子貼在龍牙的衣服上嗅聞，想要判斷出那個味道究竟是什麼。那是混合了菸草味、香水味、酒味的味道，聞起來頗為刺鼻。其實這些天來龍牙身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酒味或者菸草味，但隱隱約約的香水味，這還是第一次。
越前頓時皺眉，稍微將身體後退了些。那味道讓他有點想吐。
稍微將距離拉開後，他發現龍牙的左邊脖子上有一個紅紅的痕跡。伸手摸去，手指沾染了一點紅色，而那個痕跡在他的觸摸下糊了輪廓。
這好像是……口紅？甚少接觸化妝品的他把手指舉到龍牙眼前詢問：「這是什麼東西？口紅嗎？」明顯感受得到龍牙的向房間走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沉默許久，才講出一句話：「……小不點不要問那麼多。」
龍牙完美示範如何惹火半夜等門的弟弟。
越前掙扎著跳出龍牙的懷抱。
在落地時雖然步伐有些踉蹌不穩，但歸功於平時運動員的訓練，越前很快站穩腳步並且開始質問龍牙那些味道及口紅印的來源。
「你以為我還小就不知道那些味道跟口紅印代表什麼意思嗎？哥、哥。」越前叫出哥哥兩字的時候相當咬牙切齒。包在身上的棉被早就掉在地上，越前沒有要去撿的意思。倒是龍牙想撿起棉被想替他蓋上時，被他一手揮開。
「小不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龍牙想解釋，卻看到越前生氣的表情。緊接著，他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朝房間走去，關門、鎖門。動作一氣呵成，完全不給龍牙任何機會。
「小不點……」龍牙看著被鎖起的房門啞口無言。
解釋自己為了公司去應酬嗎？雖是事實，但小不點聽來，應該會覺得荒謬吧？就在他不知所措的同時，房門被打開了。越前直接拎著他的行李丟出來，說道：「家裡房間那麼多，你隨便挑一間吧。」言下之意就是「你隨便挑一間但是不要跟我睡」。龍牙頓時有一種做錯事被太太驅逐出門的感覺……雖然，他不是小不點的先生，小不點也不是他太太。
就在越前準備把房門再度關起來那一刻，龍牙上前將門擠開，把自己當作門擋卡在那。
「……你要幹嘛？」就在越前愣神的瞬間，龍牙拎著行李進到房間內。
這個動作簡直讓越前氣得跳腳。
「沒有要幹嘛，只是想洗澡而已。小不點，不生氣了好嗎？」龍牙摸摸越前的頭哄道。只見他躲開龍牙摸自己頭的手，直接往床鋪走去。在沾到床的邊緣之後，他直接倒了下去，接著拉起棉被把自己的頭蒙住──很明顯就是不想再跟龍牙講話了。
「小不點……」龍牙想要再解釋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原本想去拍越前的手舉起了又放下，他嘆了口氣，拿起衣服走向房間內的浴室。
──也許洗去那一身味道會比較好解釋吧，龍牙這麼想著。在打開蓮蓬頭的那一刻，他看著被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們，心念一動。
──乾脆把那些衣服也洗一洗吧，反正也不是多喜歡自己做的事。平時洗衣服都交給洗衣機的龍牙就這樣開始洗那幾件沾了奇怪味道的衣服。
越前在他走進浴室之後就起身坐在床上，在聽到浴室許久沒有蓮蓬頭聲響的時候，他忍不住走到浴室門口想要聽一下裡面的動靜。聽不出個所以然，他又走回床邊，把自己丟回軟軟的大床上。金燦燦的貓眸看著天花板，他想要釐清自己究竟為何生氣，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是因為……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龍牙離開家之前那個小孩子，但卻被龍牙當成小孩子看待？
──或者是因為……自己明明知道那些味道的來源，可龍牙卻蓄意隱瞞不告訴自己？
到底是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能知道的呢？越前閉上眼，畢竟自己從來不擅長思考複雜的問題。他想過最複雜的問題大概就是「怎麼把球打好」；對他來說，「哥哥晚歸不告訴自己發生什麼事、而且自己不知道為何還很生氣」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太超負荷了。想著想著，原本就很睏的他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當龍牙洗好衣服從浴室走出來，看到的就是小不點呈現大字形躺在床中央的畫面。
那畫面看起來莫名的可愛。龍牙笑了笑，走過去替他蓋上棉被。
房間天花板的燈原本就是暖色調。在暖色調之下，小不點那張精緻的小臉也染上了溫暖的顏色。墨綠色柔軟的髮絲散亂在光潔的額頭上，閉上的眼睛、睫毛顯得長而捲翹；小巧高挺的鼻樑；顏色粉紅、讓人想一親芳澤的唇……
龍牙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自己對小不點竟然已經到了想要一親芳澤的地步了嗎？思及此，他趕忙離開床舖，近乎落荒而逃的去曬自己剛洗好的衣服。而當他到了陽台準備曬衣服的時候，看到手上那幾件曾經沾染味道的衣服，皺起眉頭。旋即，他走到離陽台最近的廚房，拿出一個垃圾袋把那些衣服都裝了進去。接著，扔到家門外面。
不清楚自己為何要這麼做。只覺得，這樣做能讓自己對越前不那麼愧疚。
回到房間內，只見小不點睡得把自己捲在棉被裡頭，看起來就像一個大型春捲。龍牙笑了笑，關了大燈，僅留床頭的小夜燈。
「晚安，小不點。」他離開越前的臥室。今夜，他注定是睡不著了──在他知道自己對小不點有了另外一些想法後。